枕前冰

#架空设定，请勿深究#

（6）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时光的涵意，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珍惜。

         这世间并没有分离与衰老的命运，只有肯爱与不肯去爱的心。 

 

       高二下学期期末，化学最后一次作为单科考试，经过全校教研组的一致同意，由赵老师担任出题工作。他为了考察理科班同学们的知识水平，出题时颇费了番心思，整体较难，并有部分超纲知识点，但让他惊讶的是，压根没难住附中的学生。

　　他负责批最后也是最难的三道大题，发现能答对两道的已有多数，大部分人对第三道也是踊跃尝试，有这样的水准，即使拿不到最后的全部分数也没关系，已经足够他们面对接下来的高考了。赵老师批的满意又欣慰，当他发现第一个所有题目全部答对的学生时，思虑着停下了笔。

　　虽然姓名密封，但他看一眼就知道这肯定是张良的卷子——只要没有别的事，他课间一定有问题来问，有时候赶上韩非不在，赵老师便会帮着解答，次数多了，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认出了张良的字迹。

　　经过反复思量，赵老师给出了自己的判断，结果出来没有一个满分，令所有老师哗然，讲评时几位带课老师发现，五个理科班里的十几个119中，只有他是因为被赵老师扣了卷面分。

　　韩非发现以后哭笑不得，他当然也想多教几个满分学生，知道张良的卷面极其整洁，想扣卷面分都毫无理由，最后一次考试他的满分就这样付之东流了，不知道会不会让他多想？

　　但同为老师，他更能理解赵老师这样做的深意，想了半天，还是生怕学生有心结，专程找到正留在班里出板报的张良：“你这次答得很好，老师是怕你骄傲才扣了分，你别多想，该怎么学还是怎么学。”

　　“老师，不用安慰我。”张良从凳子上下来，郑重地说，“我知道老师的意思，是对我的警示和提醒，我会好好学习的。”板报差不多完成了，他抖了抖手上的粉笔灰，问老师：“老师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

　　“对呀，我就是为了这个。”韩非走过去，随意地靠在最后窗下的一张课桌边，夕阳恰好从窗格里投进来，给他镀上一层炫目的金红色，他在光影里对少年微笑，“赵老师不带你，他当然没感觉，你可是我最看重的学生，又是我的班长，我当然舍不得了，万一你要去找赵老师理论怎么办，我在，还能劝着你点。”他说罢，那双飞扬的眼眸深沉地看过来。

        他本来要换一根粉笔接着写，听了韩非的话，忽然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为什么要去找老师理论，只是一分而已，又不是没扣过，再说，这一分不是因为水平差，纯粹是老师的苦心，说了会理解的！

　　少年在和暖的微光里沉默了一阵，之后还是对着韩非笑了：“老师，我真的不会时时刻刻都这样做，别乱想我，我以后不会随便冲动了。”

　　其实张良清楚，韩非之所以跟他这么说，是因为两周前的那件事。

　　当天下午，他从北城亲戚家出门，因为不常来，回家时好巧不巧的迷了路，在这边的偏僻地方绕了几圈后，竟然遇到了被一群小混混包围着的弄玉。她身边有个很俊秀的男孩子，此刻已经被打的满脸是血却还硬气地扛着，弄玉见他来了，泪光盈盈地向他求救。事态紧急，他把平常的听话懂事全忘了，来不及多想就被卷进了群架里面。

　　不知道打了多长时间，最后还是看不过去的路人帮着报了警，一群混混和他们三个都被带到了派出所，警察问他们要父母的联系方式，男孩子一声不吭，弄玉也沉默不言，只有张良想了想，说了个电话号码。

　　韩非很快就到了，来时阴沉着脸，跟他们一句话没说就直接去了值班室。张良和弄玉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的表情，刚才还有余力跟警察叔叔耍心眼的两个学生此刻都愧疚地低下了头。鉴于他们是未成年人，韩非的认错态度又很好，听说他们是附中的老师和学生，警察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几句就让韩非把人带走了。

　　“……去哪，是去医院，还是我把你们送回家？”从派出所出来，一大三小在霓虹灯火中沉默地走了一段，韩非停下来，看他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神色萎靡，衣服也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就说是个叫花子也有人信。

　　这都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啊……刚才的怒火一瞬间都没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揉着额头问，“吃饭了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摇头，弄玉低着头，委屈地说，“本来就是要去吃饭，结果就……老师，我想吃小笼包。”

　　“你还跟我提上要求了…………行行行，你们赢了，真是厉害，老师一个不注意全都学会打架了。”韩非摇头，抱怨着走到路边去打车，把他们三个带到吃饭的地方，他认命地想，都是他的学生，还能说什么？就算是教训，也得先吃饱了再教训吧。

        他忙着打车，没看到他的两个课代表相视一眼时，眼中满满的调皮笑意。

　　张良也是那天才得知了弄玉最近的家庭情况，她的父亲失踪了好久，母亲也渐渐变得精神恍惚，这段时间她的生活支柱就只有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白凤，今天他打架，也是因为那群混混肆无忌惮的对她出言不逊，白凤气不过才上手的。

　　“对不起，老师是你的班主任，却没有对你的家庭情况及时了解。”韩非听完很惭愧，早忘了刚才要教训她的想法，“我向你道歉。”

　　弄玉摇头，虽然眼神仍然黯淡，她的神色却坚强而温柔：“跟老师没关系，我妈妈很好强，她叮嘱过我不要跟任何人说。”然后禁不住把眼神瞥向坐在她旁边沉默男生，白皙的脸颊上有淡淡的绯红，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对他低声笑道，“老师放心，我不是一个人，我能撑下去。”

　　韩非看了眼他们两个，暂时没有发表意见，镇定地帮他们又叫了一笼。

　　——好，姑娘，谈恋爱谈到班主任眼前的，你可能是附中建校以来头一个，韩非禁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你可真要感谢遇上我这样的班主任，开明的让我自己都要感动了。

　　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装作完全看不懂弄玉是什么意思，和蔼地笑道：“老师知道你好强，不过有什么困难还是要告诉我，你现在的目标……是要专心考上理想的大学，别的事放到以后再谈也不迟。记住，不要逃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说着把目光又转向了白凤，少年还是倔强地一语不发，韩非不以为意，用比刚才还要温柔三分的语气跟他搭话。

　　“你……叫白凤是吧？弄玉说你是六中的，嗯，六中也不错，好好学习，加油考个好大学。”他的声音越发温和，“咱们都是男人，我就直说了，打架可以解决一时的问题，但是，想要长远的保护你要保护的人，只有你自己变得更好才行，你说对吗？”

　　他的态度极其诚恳，让少年从刚才开始充满抵触的眼神慢慢变得平静下来，沉默了片刻，在韩非充满希望和欣赏的眼神中，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韩非松了口气，知道这个同学把话听进去了，转过头，看着坐在自己旁边闷声不语的张良，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行了，现在说说你吧，我的班长。”

　　“没想到啊，这么厉害，才一天不见，你已经厉害的开始打架了，平常不是很冷静吗？遇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先不报警？你……该不会是最近学习太刻苦，所以压力太大要找地方发泄吧？”

       看着少年透着青紫还淌着血的嘴角，他心疼又愤恨，嘴上喋喋不休地怪他，手里还是拿着纸巾去帮他擦，“看着是个挺文静的孩子，怎么就学人家打架去了，疼不疼啊？等会带你去医院吧。”

　　“疼。”张良定定地坐着让他擦，等他擦完，抬起头，坚决地对韩非说：“老师，我错了，但我不后悔，我不要去医院。”

　　——我是男生，又是班长，也是弄玉的朋友，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她，那群小混混就是欠教育，他们进派出所是常事，根本就不怕警察，只有一次打赢他们，他们才会怕！

　　仿佛是为了跟老师争这个道理，他忍着疼，一口气说完这段话，说完顿了顿，不自觉地倒吸凉气，知道少不了还得挨训，又默默地低下头。

　　几人间空气变得紧张，弄玉虽然特别感激张良，这会也为他着急了，眉头轻蹙，眼睛里全是担忧——班长怎么突然就跟老师杠上了，还觉得他气得不够吗？

　　“……好。”韩非怔了怔，突然笑了，笑得停不下来，笑得旁边三人不知所措，他也不管，只顾着自己笑完，才拍了拍张良的肩膀，十分开心地表示了自己的赞赏之意，“本来打算让你给我交两千字检讨，现在就冲你这句话，我原谅你了！”

　　张良依然愣着，不知道为什么老师被他抢了白却还得如此开心，鉴于老师的脾气一向都让人捉摸不透，他也没跟着高兴，依然静静地坐着。

　　老师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帮他整理刚才被扯烂了的校服，边整理边笑着感叹。

　　“我的班长真是长大啦，快变成个有担当的男人了！”

　　他动作轻柔地给张良整理好校服，像个好朋友一样揽着他的肩膀，俯下身，在他耳边笑：“我不会告诉你的家长……但你要是期末考试考得不好的话，就自己承担后果哦？”

　　——果然，老师哪能轻易地被说动，就在这等着他呢，不过，这还真是让人觉得温暖的威胁。

　　在对面两人奇怪地注视目光中，他们优秀又谦逊的班长突然低下头，闷闷地笑：“知道了。”

　　成绩出来，韩非很满意，打架的事因为闹得不大，最后不了了之。虽然弄玉的成绩比期中相比是退步了一些，不过她已经在韩非面前保证，不会因为家庭情况影响学习，而韩非也在忙碌的教学工作中腾出时间，找了认识的朋友，请他们帮忙调查弄玉的父亲，然后再给弄玉的母亲适当的关照。

　　韩非其实完全不担心张良会对这一分耿耿于怀，只是他最近有种感觉，在那次被他从派出所领回来之后，他的班长突然间真的开始压力很大了。好像是觉得自己干了这种事，无颜面对老师，也不好意思做同学们的榜样，甚至对班级工作都不如以前上心了，要不是这次的板报必须他出，这个时间段韩非在学校里绝对找不到他。

　　“是吗？可我看你最近好像心事重重的。”韩非倚在窗边笑道，“还为打架的事自责呢？”他摆了摆手，“别惦记了，谁都有少年冲动的时候，我理解你，你也要理解自己，都过去了的事，想那么多干嘛，谁的学生时代还没打过架啊？”

　　他走过去端详张良出的板报，还剩最后半块没写内容，这时他发挥了班主任的独裁专制，拿起粉笔，刷刷几下就画出个大大的卡通小人，又顺手勾了个对话框。

　　张良没见过老师画画，特别惊讶地凑过去看，看到小人大大的眼睛，飘动的刘海，笑得有些夸张的嘴角——这不就是老师吗？他把自己画到板报上了？他是不是有点自恋啊！

　　诶，不过话说回来，老师怎么从来没展示过他会画画？张良默默思忖，但马上他又释然了，这其实是他们迟钝，老师平时的实验流程图画得那么漂亮，一看就是有功底的，是什么给他们造成了他不会画画的错觉？

　　不过这些话张良也就在心里说说而已，他正边看边赞叹：“老师画得真好！”然后也拿起粉笔回头问他，“那个框里要写什么？”

　　“你看着写吧。”韩非拍掉手上的粉笔灰，无所谓地笑道，他只是想借机跟张良谈谈，话说到了也就够了，“写完关好门窗，早点回家，好好学习，别想别的——哎？”他的话还没说完，张良已经在对话框里写完了。

　　如果现在同学们看到板报成品，就会看到右下角有一个活泼的小人，调皮可爱，春风满面地跟他们说着只要看一眼就会有无尽希望，也会有无尽压力的话题——距离高考还有400天。

　　张良很满意自己添的字，转脸看向老师，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可韩非的本意不是这个，他只是想略施小计博学生一笑而已！

　　他愣了愣，看张良高兴，不想打消他好不容易恢复的积极性，只好欢快地安慰他：“也对，你想的真周到，就让我在这里时时刻刻提醒大家吧，哈哈哈哈哈，那我走了啊。”这次可真要下班了，赶紧吃完饭晚上还有的要忙呢，他走到教室门口，又被张良喊住了。

　　“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老师。”他站在板报边，期待的神色比刚才还重得多，他轻轻地问出声，“老师以前跟我说过，如果能考到高分，就告诉我当年为什么选择理科。”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韩非停下了脚步，片刻后他恍然大悟地笑起来：“啊，原来你是说这个，难道我后面没告诉你吗？”他合掌做了个抱歉的姿势，冲他笑道，“对不住对不住，事情一多就忘到了脑后，真是的，你作为班长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那老师现在告诉我吧。”他不在意老师突然就把责任怪给他，只在夕阳中温文微笑，少年高挑的身影化在橙色的夕阳里，看起来那么诚挚而又坚定，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也不愿意去拒绝他此刻提出的任何要求。

　　张良曾有意探询过韩老师的生活轨迹，他发现，韩老师从附中到A大再回附中，这两个地方的共同点就是——学校食堂特别好，反正不会亏了自己的肚子，所以他觉得老师真是个实在人，平常他也在学校里解决午饭，这次抢先帮老师刷了自己的卡。

　　“……天呐，我好感动，这可是生平第一次被学生请吃饭！”韩非一惊一乍地坐下，受宠若惊的样子反而弄得张良有些不好意思，幸好食堂没几个人，他赶紧催促老师：“老师赶紧吃，吃完就跟我说。”

　　怎么他这会倒成个急性子了？韩非摇头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就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其实算起来也没几句——他学生时代身体不好，总是生病请假，上学也上得断断续续的，全靠着天分和毅力才能一直保持住学习成绩。那时他只要一到学校，他的班主任就得时时刻刻担心着他的身体，为了他，身边的人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从那时候起他就有个想法，以后去学医，说不定能想办法让自己活得久一点，可是高考的时候他的身体又不好了，发挥的不甚理想，最后就选择了现在这个折中的专业，幸好这个专业他也很喜欢，几年里过得很不错。

　　因着他的亲身经历，所以他带课的第一天就告诉同学们，无论哪门课，最好是努力先喜欢上这门知识再学习，而且以后这个习惯会让你终身受益，起码每一天都会过得很充实。

　　“所以原因就是这个。”他笑呵呵地讲完，觉得张良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澄澈中透着无比的动容，他赶紧补充，“哎，你可别这么看我啊，我现在好好的，工作也很顺利，就等你们考个好名次，教学生涯也就圆满了。”

　　张良是真的没想到，原来每天和他们谈笑风生，没大没小的老师以前也是这么不容易，他作为班长还总给老师添麻烦，真是太不应该了，决定接下来一定要加倍努力的学习，绝不会让老师再为他担心。

　　“哈哈，那就更好了，老师知道你们辛苦，再坚持一年。”听班长跟他表了决心，韩非十分高兴，这是最关键的时期，他由衷希望学生们都有很好的成就，也不介意跟张良说实话，“我已经告诉校长，等大家毕业之后就辞职，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和最后一届，是最好的一届。”

　　离开之前，他跟这个马上就要长成大人的男孩子，自己最看好的学生诚实地讲了一点小私心：“你别为我遗憾，我觉得这样也好，以后我会一直记得大家，也希望大家一直记得我，尤其是你，我的班长，你能吗？”他的眼神渐渐绵软而缱绻，单纯的作为一个朋友，笑眯眯地望着渐渐有些脸红的少年。

　　张良怎么可能会说别的？他都被老师的话感动得差点要哭了，要不是男孩子掉眼泪实在不雅他才不会拼命忍着，只是重重地点头：“老师，我一定会的！”极力忍了忍，他又说，“如果我成绩考得好，老师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当然可以，你说。”

　　“……现在先没想到，等考完试再说，先说好，不管什么要求老师都要答应我。”

　　“哟，还学会跟我将军了？那好，我答应你，倒要看看你会提出什么要求来。”

　　一年后的六月中旬，本届高考结束。

　　填志愿那天分数已经出来了，附中今年的成绩依然在省内遥遥领先，出了全省的理科状元，正是韩非他们班的吴志远，余下文理前十也有多个，一本上线率更是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二。

　　张良离理科状元差七分，不过他的理综成绩是全省第一，成绩很好，足够让他报任何想去的大学，他毫不犹豫地就选了A大。

　　收到学生的志愿表时韩非有些惊讶，张良之前没有跟他谈过，现在却做了这么果断的决定，他看着志愿表犹疑了一阵才问：“张良，你……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是啊。”张良神采飞扬地跟他解释，“我们家里人都同意。”他看着韩非笑说，“要是我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就回来当附中的老师。”

　　“当然，我选A大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老师是我特别崇拜的人，这样感觉就和老师的距离更近一点，我希望自己……以后也能和老师一样优秀。”他想了想，还是着意加上了这一句，亮晶晶的眸子看过来，眼里都是喜悦。

　　他本也在用心地听，听完却渐渐没有了笑容——我的班长，你已经很优秀了，你说距离是指的什么？为什么你的话听起来……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是老师多想了吗？

　　张良还是个学生，说的话有口无心就罢了，可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当然会不可避免的想得更多一点。今天张良的语气和态度跟平常比很不一样，特别的开心，虽然他能理解，可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微妙。

　　“老师，现在可以满足我的愿望了吧？”张良帮他整理好所有同学的志愿表，兴高采烈地问他，少年开朗清越的声音将他从深思中唤回来，打断了他心里的疑问，他只好胡乱点点头，随口应道，“嗯，可以啊。”

　　他刚才的异常反应全部让张良看到了，年轻的学生反而先笑起来，语气愉快：“老师，你别紧张啊，我又不会让你去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他是个很懂事的学生，见老师情绪不高，也不愿意冷场。想了想，觉得今天好像依然不是提那个愿望的好机会，心里决定以后再说，等去了A大，和他站在同一条路上以后，就要立刻告诉他。

　　“老师和我照张相吧，单独照一张。”他笑意盎然，特别认真地拜托韩非。

　　韩非也不知是为什么，在张良说完这个要求以后突然松了口气，满口应了他，请别的老师在附中门口和校徽旁边给他们各拍了两张。拿到照片时韩非发现，门口的一张里自己的表情有点奇怪，不过他不在意，反而觉得这张里的张良笑得特别朝气蓬勃，随身总带着这张。

　　自此他们便达成了默契，无论天南海北，还是岁月倥偬，昔日的单纯少年渐渐变得温文可靠，风趣的老师也越来越沉静稳重，合影的照片都从未离身。在他们每一个成长和蜕变的瞬间里，案头的这张都无声又温柔地注视着，仿佛那人也就在身边见证着一般。

　　拍照时他们都还以为明天会过得特别长特别慢，没想到只是一回神就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想想相识又分开的这些年，有好事，也有坏事，对他们来说，短得恍如昨日，长得就像是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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