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前冰

一定有个你们,完成了缘分

【非良】【百日非良第八十五日】逐夜(07)

#架空设定,请勿深究#     


(7) 你会不会记得,在刚下过雨的河岸上,
          你曾经将我与昨日都摘下,
          还有一行未曾采撷过的野姜花 


       听到这个名词和它代表的含义,并且了解到这种现象发生的诱因后,在各种会议于公开场合侃侃而谈风度极佳的年轻人一语不发,面色清寒地坐了许久。

  既然他不愿讲明隐情,师弟也并不勉强他,叹了口气,继续吃自己的,一会只听师兄又低声说:“对不起,师弟,就当我没问过吧,我有另外一件事,能不能拜托你?”

  自然没问题,师弟请张良尽管说,得知师兄想让他帮忙询问一下,有没有更好的的专家或者医院,他的熟人在住院,看他的情况,让他实在是有些担心。

        ——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位熟人了,师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师兄,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A市的情况,你说的那家医院已经是最好的综合性医院了。”他肯定地说,“先别急,等检查结果出来,要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

  “那我先谢谢你。”张良又平静下来,温声道,“我是想,跟别的相比,解决眼下的事更重要。”他的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寥落,笑容却还如春风般和煦,“而且,之前的那个问题……你是说虽然康复的几率很低,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对吗?”

  “啊……是的,是的师兄。”师弟不知道在想什么,恍惚了一阵才匆忙回答他,完全不像上学时候有事就说的直爽样子,张良觉得奇怪,但是没多想,看师弟还在走神,就自己订了家酒店,师弟知道了,说离这里正好不远,主动陪他一起过去。


  路不长,不适合再谈论一些比较深的话题,他们就简要地谈了谈工作,没谈几句就已经到了地方,告别前张良微笑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师弟停在原地,抿了抿唇,似是要说什么,张良注意到他的动作,停下来等他开口,可他犹豫片刻后只是摇了摇头,恰到好处地掩住了自己在刚才那一瞬间看着师兄时,极为动容的目光。

  最后他笑了笑,拍了拍张良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张良虽然有些疑惑,但他现在最关注的是老师的病情,其余一切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让他完全忘记了分神思考——就算他没有告诉师弟隐情,但他关心则乱的样子已经再清楚不过。

       这个同学是他研究生时认识的,并不知道前事,看多年来他孑然一身不提过往,还曾经帮他跟自己的熟人牵过线,被张良客气的拒绝了。

  现在他乍然间说到这个话题,当然会让师弟深受震动。

  只是……他顾不上去考虑关心他的人是什么想法,上了电梯,脑海中还一直萦绕着师弟的那个结论:“因为更喜欢那个被遗忘的人,所以才渐渐地忘记了他。”

  原来,这病的起因……竟然是这样?


  在老师离开的几年中,他曾在脑海中反复地回到过去,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审视着那些年的自己,审视着以前的种种往事,审视着记忆中曾经最优秀聪慧的学生和最引人瞩目的老师:他们应该会有人人羡慕的生活,会成为附中的骄傲,但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一个独自求医问药,一个独行无人相伴的结局?

  难道是他们做错了,所以才要承担这样做的所有结果?

  可是,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今天回医院时,小跖意有所指的眼神他看得很明白,不告诉雪女老师也在住院,也不告诉他妻子他们以前的事,因为不想让他又陷入为难的境地里,这一切是老同学爱护他的表现,他都明白,也都领情。

  他和老师的事,几个最好的朋友都知道,尤其是小跖,还在当时为他打了一架,那场架的影响又大又恶劣,最后让他几乎毕不了业,他一直很感激小跖,那几年里,这个心直口快的朋友真的帮了他很多,现在他有了归宿,自己也替他高兴。

  当然,还有小高,虽然他不是个同小跖一样外放的性子,为人的冷静自持和班长倒是有几分相像,平时和他们出去玩时话都很少,但那件事发生之后,他是第一个站出来驳斥无聊言论的同学,后来也坚定的站在他一边。听到他的老师在住院的时候,眼中瞬间涌上的担忧之情不比小跖的少。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也都很关心他,心思他都懂,假如可以,他们希望他此生都不要和老师再见,希望他忘掉这件事,忘掉这段绵延多年的心结,去好好做自己。

  不过,要对不起大家了……他露出微微的苦笑,这次一定会让朋友们失望,他不仅打算留下来,还打算留到最后,不管老师的情况如何,他要为这些年夜夜难以入眠的自己求个明白。

  要是没有以前的老师,又怎么会有现在的自己?

  如果……老师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记得他了,那也没关系,他还在,他还记得,他的心意还没有变,这就足够了。


  他满怀思绪,随便洗了个澡打算早点休息,躺在床上却又觉得特别清醒,在静谧的房间中睁着眼,黑漆漆的天花板如同投影屏幕,一幕幕地放着他熟悉的镜头:少年时和老师的相遇,老师第一次请他吃的冰淇淋,班委会上他发言之后老师的赞赏眼神,得知他的高考成绩之后,老师的高兴表情,就好像是他自己也考了这么好的成绩似的。

  回忆的闸门一打开就很难关上,很多往事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全部涌入他的脑海中,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这样……就可以当做自己还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

  从上高中开始,他参加过好多竞赛,考试太多,有的参加完他自己都记不得什么时候有结果,可是老师每次都没忘掉,成绩一出来就会带他去吃好吃的,或者是去玩。他的道理很充分:再好的学生也不能只是闷在屋子里学习,有机会也要多走走看看,这才是正确的成长方式。

  “可是,班里五十个同学,老师就只关注我一个人的成长方式?”

  一两次就算了,老师带他的次数多了,他开始觉得不对,忐忑地问老师,他们脱离班集体独自活动,这样真的好吗?

  “老师,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好。”

  老师仿佛很惊讶他居然会问这么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来回扫了他好几遍,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笑道:“请你玩还不好啊?”

  张良蹙眉看他,整理好自己的头发,跟他抗议:“老师别跟我开玩笑,我是认真问的。”

  “好好好,告诉你,我看你忍到现在问还挺辛苦的吧?”韩非知道他的学生性子固执,平常一道题不问到方方面面都融会贯通的话决不罢休,而且他今年十七岁,算起来是个大人了,他想知道的事,都应该让他知道。

  不过,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韩非坦诚地告诉学生——按照附中规矩:学生每参加一个竞赛,如果在省里获得好名次,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就有一笔不菲的奖金,张良有好几次的竞赛都是省里前三,他因为学生得了这么多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用这个方法来补偿他。

  “老师,你……”张良从小到大参加过各种竞赛,还是头一回有老师说拿了他的奖金不好意思,所以要请他吃喝玩乐。优秀却单纯的少年有些转不过弯来,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韩非过来拉他,说要和他一起去买书,他这才回过神。

  张良弄明白了就再不问了,照常参加他的竞赛,只要结果一出来,就单等着老师有空和他一起去玩,后来这个愿望还成了鞭策他努力的一个重要原因,无意中让他成为本届得过最多奖的学生,他觉得……这都要感谢老师对他的鼓励。

  ——那时候可真好,现在想起来,年及而立的学生仍然会因为老师的这个理由而在黑暗中泛起浅浅的笑容。


  他还记得高二上学期期末,老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家访。

  附中学生成绩好素质高,家长会上就可以解决问题,老师基本不登门拜访。韩非来时阿姨还吃了一惊,直问张良是不是闯了什么祸?老先生和先生都不在,家里没有个拿主意的人,这可怎么办?

  韩非马上安抚她说不是,他的家访实际上另有打算,这个假期学校安排的补课时间短,年前还有一周时间,他要去A市一趟,问张良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玩玩,有五天左右也就能回来。

  “本来想和朋友一起去,不过他家里有事,订好的票也不能退了,我在本地没熟人,不如带上学生一起去。”他诚恳地跟阿姨解释,对又惊又喜的张良笑道,“我也是突然想到的,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能跟老师去玩,张良当然是无不应允,但阿姨不能替他做主,就带着疑虑的眼神给老先生和先生分别打去了电话,他们年前才能赶回来,听说张良想去旅游,同行的还有老师,张良的父亲倒是立刻同意了,而张良的爷爷接了电话后,沉默了半天才硬生生地给他叮嘱:“你大了,我也管不住,早点回家!”——老先生还对张良那次崴脚耿耿于怀呢。

  给阿姨提前放了假,他开心地和老师一起去了A市,这里他只是小时候来过一回,还年幼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这次和老师一起来又不一样,他被这座城市深厚的历史文化和人文底蕴所震动,从那时起就更加坚定了之后要来A大的决心。

  最后一天晚上他们在芙蓉湖边散步,夜色下的芙蓉湖温润婉约,晶莹剔透,似一双饱含灵气的眼睛,走在湖边时整个人都能平静下来。他当时心中特别疑惑,明明是第一次来芙蓉湖,为何觉得像是似曾相识?

  当偶然看到老师注视着他时的含笑双眸他才恍然大悟,平常上课下课看习惯了还不觉得,现在却发现,老师的眼睛就好像这一泓秋水,盈盈波光流转,浓浓情意动人,让他今天想起来时,仍然像当初一样为之心折。

  睡前想得太多容易失眠,现在张良就是,又是那个熟悉的感觉——越躺着越清醒,越清醒就想得越多,想得越多就越睡不着。


  不想则已,想起来张良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积累了这么多的往事,他竟然也变成一个容易沉湎于过去的人,这并不符合他的作风,但是他也没有办法——除了抓紧往事,他现在看不到有什么可以期待的未来。

  他叹了口气,想到老师那里还需要他打起精神,至少要休息一阵,就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入睡,在心中暗暗批评自己,沉湎往事并不是个好的做法,老师知道他患得患失也不会开心,至少,至少要养足精神才能帮得上他的忙。

  当手机铃声在黑暗中刺耳地响起来时,他却又要庆幸自己失眠到现在了。

  是主管护士给他打的电话,问他在哪里,让他最好现在过来一趟,三十二床手术紧急安排在一个小时之后。


  接完电话他就用最快的速度往医院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安排的这么急,不过他没经历过这样的事,直觉老师一定情况不好,在出租上给老师打了好几个电话仍然没接,他心里更急了,赶到老师的病房的那一刻才松了口气——

  他在换病号手术服,由于没有别人,就是几个护士在旁给他交代注意事项,张良认识的那个小唐正在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交代着:“像你这样的病人,本身应该提前住院,等各项指标稳定了再做手术,可你不听话,我们也没办法,还好是微创,不然你真的有苦头吃。”

  抱怨归抱怨,她还是叮嘱道,“可能的话,我们也不希望你现在就做手术,但是手术成功率很高,你……别害怕。”

  韩非穿好病号服,灯光之下脸色更显苍白,微仰起头,轻松地对小唐笑了笑:“是,我知道我很任性,麻烦大家了。”他的目光越过小护士,直接看向刚赶到病房门外的张良,愣了愣,抬手指向张良,问的却是护士:“这位是——?”

  护士听他问话,讶异地看向张良,张良对她摇头笑了笑,示意让她什么都不要说,走到韩非面前,温声道:“我是老师的学生,专程来看望你,但是……我来的时间好像有点不凑巧。”

  韩非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定定地看着他,张良的笑容礼貌而又得体,像是个恭敬学生的做派,他便低下头,轻咬着唇,艰难地思索了一阵:“你是附中的?我怎么没印象?”

  “老师带三个班,一时当然想不起来。”张良眼神黯了黯,说话时还是尊重体贴的语气,“等老师手术之后我再跟你说吧。”


  旁边几个护士都见过他,听了他们不知所云的对话更觉得云里雾里,可是手术时间快到了,她们顾不上多说,在出门的间隙瞥他一眼时,发现他还是微笑如常。


  手术室在九楼,过了十分钟张良乘电梯上去,发现深夜里居然有两台手术,另外一家的家属全来了,站了满满一走廊,正交头接耳地小声说话,还有几个小孩子在乱跑,空荡的走廊热闹得像是个菜市场,让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更觉寥落,他便踱步过去,站在窗边,凝望着那深沉得仿佛看不见底的夜色,一时间出了神。

  有个大婶突然走过来,递给他一个苹果,将他从沉思中唤醒,笑问道:“小伙子,你也是家属?”

  张良愣了愣,握着苹果点了点头:“对,我是家属。”

  “我看你一直皱着眉,是担心吧,哎,你别这么愁,现在的医疗水平高,肯定能治好。”她热情地给他分享自己的经历,“你看阿姨,以前大夫说我儿子活不过三十岁,他现在都四十二啦,虽然这是今年第四次动手术,但做完就能回家啦。”

  “要我说啊,只要人在,别的都不是个事儿。”她的关切笑容中透着历经世事的通达与平和,让人无法拒绝她的温情,然后又塞了一个苹果给他,“给,我们家的习惯,讲个喜气,红红火火,平平安安。”

  两个苹果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又大又红,饱满光洁,倒映着明亮的灯光和青年若有所思的视线,片刻后他笑了,笑得温文又清俊,“真的谢谢您,等他手术完了,我再给你道谢。”

  “就是,你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要经历的事还多着呢,不管是什么事啊,都别急。”正说着,指示灯一灭,她的儿子推出来了,围着的亲戚也急急忙忙地凑了过去,大妈顾不上再跟他说话,跑去看儿子,趴在他身边定定地看他脸,怎么也看不够,眼中关切会让人觉得她的儿子哪里是四十岁,最多就四岁。

  张良在边上看着,过了一会轻轻地笑了,那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开,走廊里就剩了他一个人,还有两个苹果和大妈的那句话——“只要人在,什么都不是事儿。”


  一个小时后,韩非的手术结束,由于是微创局麻,他出来的时候还在很清醒地跟小护士们随意交谈,除了声气低一点,笑容可掬的样子跟他在讲台上的风度一模一样。

  张良走到他病床边,低下头,温和地看着面色苍白的老师,紧皱着的眉头慢慢放松下来,冲他微微一笑,谈笑中的小护士们顿时收敛了笑容,看向韩非,他停住话头,微微一怔,在众人各有深意的眼光里不明所以地问他:“你是……?”

  “我是老师的学生。”他笑道,“以前受了老师很多照顾,知道老师没事,我就放心了。”立刻又说,“原因说起来很复杂,老师先好好养病,以后再跟你解释。”

  对话里的内容很符合韩非想听的要点,他惊讶于这个年轻人的爽快利落和对他习惯的了解,愣了愣,麻药药劲还没过,他又如此费力思考,明显有些困倦,便对他点了点头,“你是专程来看我的,辛苦了?我想先睡一觉,醒了再招待你好吗?”

  “好啊,老师安心睡,我一直在。”

  说着说着,韩非觉得眼睛快睁不开了,一晃眼看过去,朦胧之间看到了年轻人唇边浅浅的笑意,和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的,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怅然。

  这让他在神志不清时,心中还徘徊着一个问题。

  你是谁,真的是我的学生?

  为什么我看到你有些难过,自己也觉得特别不好受呢?

  如果我醒来还能看到他的话,就问问他吧——沉睡前,他迷迷糊糊地这么想着。


  主刀的是科室主任,出来后看到张良,疲倦地点了点头:“三十二床家属是吧?你跟我来。”

  趁着还有精力,主任详细地给张良介绍了韩非的病情:几年前他查出肿瘤一期后做了手术,当时恢复的还不错,一个月前他回来复查,已经到了三期。按理说应该立刻专心治疗,可他好像很忙,每次都是在医院住几天就走,治疗也是断断续续的不起多大作用。这次本来应该等到身体各项指标都符合时再做,但他夜里突然发作,再拖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才紧急做了手术。

  听到主任也是下了班又从家里赶回来,张良非常感激,主任冷静地摇了摇头,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气:“都是工作,你不必在意,还是让他注意吧,好好调养还能活得长一点,哎,没见过这么不当回事的人。”

  “……您辛苦了,我会提醒他注意的。”刚听到老师的病情时他的心情很沉重,差点没听清主任后面跟他交代的话,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联想到那个奇怪的心理现象有些释然,老师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直很冷静,即使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即使怀抱着不能对任何人提起的心结,即使面对着那生活中的种种折磨——

  他依然如此冷静,坚定,优雅又高洁。

  最初和现在吸引他的,就是他静如深潭的眼神。


  好在手术很成功,主任说只要好好调养,三年内应该没有问题,但如果复发或者扩散,那么他也就不好说了。

  这已经是最乐观也是最客气的说辞,后来张良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韩非,他默默地听着,听完露出点清淡的笑容来,好像没怎么当回事,许久,只说了句:“我知道了,尽力吧。”他说完又疑惑地看着张良:“不过,你到底是谁?真的是我的学生吗,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张良笑而不答,只给老师倒了杯水:“我看起来又不像坏人,老师难道不相信我吗?”

  “这倒是,你这样的要是坏人,我可能都没资格做个坏人了。”他回答得很快,自然地接过了水。

  只是……实在想不起这人是谁让他心里很是愧疚,听他说手术结束那天他也来过一次,但他还是没印象,想到这点,韩非特别抱歉地说,“你说我怎么就偏偏就想不起你是谁了?还麻烦你专程来看我。”

  “没关系的老师,你以前那么照顾我,能给你帮上忙,我很开心。”张良坐在他对面,定定望着他,神色恳切又温和。


  虽然术后虚弱,但他依然是个聪明的人,这个年轻人看着他的眼神绝不像是学生看着老师,一眼他就能明白,可他想不起来这是谁,就只能咽下所有的话。什么都不能说。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许久,他抿了抿唇,缓慢地开口。

  “老师请说。”张良微笑着应了句,术后半个月里老师恢复的不错,经过检查并没有扩散,他暂时松了口气。尽管他天天来,老师天天都要问他是谁,但这跟老师的身体比无关紧要,就是多答应一句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半个月以来韩非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张良很惊讶,期待他会说出什么来。

  韩非却只是给他一张写了个地址的纸条,在他的惊讶目光中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那个……我之前对他们说是回一趟老家,现在都快开学了还没回去,他们肯定很担心。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带个话,顺便把我订的东西也送过去。”

  “我看你肯定是个好人,帮我个忙,我这次一定努力,一定努力想起你!”他语气坚决地保证。

  张良看着纸条怔了怔,又听到老师的保证,不由得笑了:“老师,没关系,你别在意这件事了,别勉强自己。”他收好纸条,“事情我会尽快帮你办好,在我回来之前,你哪里都不要去,好好养病。”

  “好好好,谢谢你啦!”老师点头如啄米,张良苦笑着走出病房,四天后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纸条上说的地方,下了车,看到周围的景象,瞬间明了。

  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重重高山,而近处的一片翠绿葱茏间,最显眼的是一栋老旧的三层大楼,楼前面的五星红旗异常惹人注目,几个穿着破烂的孩子正在国旗附近你追我赶的踢足球。好像有哪个班在上语文课,清脆的童音正在齐声读诗。

        “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

  他在原地静静地站了片刻,听着书声琅琅,多年里的心结在这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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